《阿飞正传》是王家卫风格确立之作。人物旁白的引入,六零年代的音乐,独特的构图和摄影角度,种种在作者后期电影中大放异彩的手法都可以说始至这部作品。


  阿飞,指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男一号旭仔就是这样一个“阿飞”,在哥哥传神的表演下,这个旭仔是如此的潇洒不羁,浪漫迷人,以至于他能很容易获得别人的爱情。苏丽珍在杂货店做事,旭仔高明的用“一分钟”的故事获得了苏的好感,发生关系之后,苏寻求和旭仔的一种稳定的关系,被无情拒绝。露露是歌厅舞女,在一次旭仔去痛打自己养母的情人的时候认识旭仔,并被旭仔带回家。露露想要独占旭仔,却发现这也是不可能的。张学友饰演旭仔的一个朋友,很喜欢露露,在旭仔离开香港之后,想要照顾露露却被拒绝。


  刘德华的角色开始是警察,并且在苏丽珍最痛苦的时候陪伴在苏丽珍身边,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在母亲死后去跑船,与旭仔在菲律宾不期而遇,一同逃命。梁朝伟在片尾作为另外一个“无脚鸟”阿飞登场。


  纷繁的人物设置也成了王家卫早期电影的主要标志之一,繁芜的人物之间大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旭仔和苏丽珍以及露露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情人;苏丽珍和小警察(刘德华饰演)之间实际上是倾述和被倾述的关系;张学友是旭仔的好朋友同时也爱着露露;梁朝伟的出场无疑是另外一个阿飞。


  这种多人物设置在王家卫早期电影中很常见,《东邪西毒》《重庆森林》《堕落天使》等等大多如此。在表现现代都市爱情的方面这种设置很容易表现出现代人爱情的不可控性和随意性。以及城市中人与人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


  旭仔在片中最想做的事情是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然而即使最后到了菲律宾也不能见她一面,这让旭仔很受伤。这其实是港人无根漂泊感的具体体现,这种情绪在本片中一直都存在着(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把这种关系看作是一个隐喻,旭仔是香港,两个母亲是两个国家,爱自己的那个母亲自己却无法认同,自己想见到的母亲不愿意见自己)。最大的例子自然是高度浪漫化的“无脚鸟传说”。


  除了这种漂泊感以外,旭仔的感情内核还有向别人索取很多很多爱的这一种需求。或许是自己养母的交际花身份,或许是因为其他,旭仔的感情显得受过很大伤害,对爱情失望乃至于可以说是绝望,即使别人给了自己很多爱,他依然无法满足或者说获得足够的安全感。无论是活泼直接的露露还是温婉文静的苏丽珍,都在寻求与他建立一种稳定的关系时被无情地拒绝。


  本片开始引入王家卫电影中最大的一个母题----拒绝与被拒绝。这一主题的本质是现代人畏惧被伤害的情结。旭仔在某种程度上拒绝了苏丽珍和露露,露露拒绝了张学友的角色,小警察隐隐地以跑船来拒绝了苏丽珍。甚至,旭仔的生母拒绝见旭仔也是这一主题的表现。


  王家卫导演是巨蟹座的,这一星座最大的特点便是像巨蟹一样会用一个“壳”把自己封闭起来以防止外界的伤害,他只不过是在自己的作品中把这个情结放大了。当然也契合城市中芸芸众生那脆弱的心灵,因此获得了很大的共鸣。特别是片中人物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流露自己刚强外表下的脆弱内心,这个手法十分能获得观众的同情。只是不知道我们是在同情片中人物还是在同情自己。


  一些对小物件的重视也可以视为是张爱玲式恋物癖地延续。类似拖鞋,钟等易于被忽略的小物件在王的电影中扮演着微妙的角色。它们都被人为的注入了感情,如《重庆森林》中的毛巾,《东邪西毒》中的鸟笼,《花样年华》中的香烟等等。都寄托了片中人物难以言说的感情。


  插一句,我注意到一个很小的细节,小警察在菲律宾住的房间号是204,只差一个6就能组成《花样年华》中周慕云所住的酒店房间号了。觉得很有意思,小到一个门牌号都已经被作者注入了个人的感情。难道这个号码对王家卫先生有很复杂的意义吗?


  本片的色调也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蓝绿的冷色调,雨夜取景。后面王的电影不一定用相同的色调,但一定会有自己的一个色调主题,如《东邪西毒》的大漠黄,《花样年华》的暖红,《春光乍泄》的暧昧黄,等等。不同的色调却都强行的制造了一个属于影片的气场。让观众很容易的进入于影片的状态。


  张国荣凭借此片拿到了香港影帝,引发了王家卫电影中男主角的疯狂拿奖运。然而个人觉得阿飞这个角色较之其以往扮演的角色也并没有说有多大的突破。倒是整部影片的高质量帮了演员很大的忙。也并不是说哥哥的表演不精彩,他的演出很恰当的诠释了一个六零年代的浪子形象,可谓是一个经典的角色。只是我更愿意说这个奖更多是对导演的肯定。两位女主角的演出也是很精彩,露露的活泼,苏丽珍的内敛都被表演的恰如其分。(如同戏中一样,在冲击电影奖项方面,张曼玉和刘嘉玲一直是对手,刘的多次提名都是被张横刀所夺。这成就了一代影后张曼玉,同时也是刘嘉玲从影生涯中不大不小的一声叹息。)


  甚至是当年那个刘德华也给人不同以往的感觉。这些都可以看出王家卫对演员的调教是非常厉害的。特别是为人津津乐道的梁朝伟“最后三分钟”的出场,漫不经心的修指甲,抽烟,穿衣,装钱,梳头,另一个阿飞活脱脱的展现在众人面前。甚至有金像奖评委说,“只凭这三分钟,梁朝伟就足以提名影帝。”


  前文已经提到,这部片子是王家卫确立自己鲜明风格的一部作品,除了已经提到种种,对香港类型片的颠覆亦是前所未有的。《旺角卡门》中的独具匠心在本片中已经进化为彻头彻尾的颠覆。如果说《旺角卡门》中王家卫是拍出了江湖黑帮中的爱情,《阿飞正传》则已经完全跳脱出类型片的限制,包括在其后期作品中出现的杀手,警察,江湖侠士,都只是一个不同于传统意义的符号。


  在墨镜的世界里,时间是被抽离的。在某种层面上来讲,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普通人,都有着自己的小情感。这一点不同于以往港片中的人物形象,颠覆意义巨大。


  这次颠覆是获得香港主流舆论的认可,横扫金像奖的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重要奖项。而后来的《东邪西毒》则被视为不可原谅的“离经叛道”,搅得满城风雨。当然这是后话。

阿飞正传阿飛正傳(1990)

又名:Days of Being Wild

上映日期:2018-06-25(中国大陆) / 1990-12-15(中国香港)片长:94分钟

主演:张国荣 Leslie Cheung/张曼玉 Maggie Cheung/刘嘉玲 Carina Lau/刘德华 Andy Lau/张学友 Jacky Cheung/潘迪华 Rebecca Pan/梁朝伟 Tony Leung Chiu Wai

导演:王家卫 Kar Wai Wong编剧:王家卫 Kar Wai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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