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如果不算大陆最博学的导演,至少也是其中之一。他的电影触及电影、文学和哲学知识,即便不是明显的征用,在互文游戏上也别具一番趣味。
这是在考验观众的知识储备,懂的人自然会心一笑,不懂的人满脸懵圈。章明作为“知识分子”的高蹈姿态在此显露无疑,而且毫不妥协。
《冥王星时刻》于是成为一份待解码的神秘文本,或明或暗地征用各类文史知识。知悉这些作品,有助于理解这部电影,并进一步熟悉章明的创作特征。
洪尚秀的电影
既然章明公开声明自己最喜欢的亚洲导演是洪尚秀,那么洪尚秀的电影与《冥王星时刻》之间显明的关系首先需要被分析。
《冥王星时刻》的故事聚焦在一位青年导演身上,角色与洪尚秀电影惯常表现的知识分子(导演、作家、编辑等)相同。
如同洪尚秀着力于表现男女间的情感关系,《冥王星时刻》同样如此。这不是说《冥王星时刻》是在向洪尚秀学习,因为自《巫山云雨》起,难言的情欲一直是章明作品的主题。
但《冥王星时刻》里男女间因天性不同碰撞出的逗趣,章明很可能确实是向洪尚秀学习的,喜感瞬间在他之前的电影里甚少出现。
需要插一句的是,看《冥王星时刻》的过程中,我前后发笑不下二十次(并没有真的计算),可能算今年看过的电影中最富喜感的作品,超过了《摄影机不要停》。
与章明先前的作品相比,《冥王星时刻》削减了影像的表意功用,加重台词的分量。这与洪尚秀传承自侯麦的创作手法类似:重文本,轻影像。
最终使得《冥王星时刻》人物的情欲状态不再借由环境(越来越少),而更多潜藏在人物间的对话中。此乃从“环境”到“语镜”的转变。
费里尼的《八部半》
自《八部半》在半个多世纪前诞生后,任何表达导演创作危机的自反电影都不再能逃脱此片笼罩的魔爪。比如伍迪艾伦的《星尘往事》。
《冥王星时刻》中的导演王准在西南山区采风过程中,与随行成员发生诸多情感纠葛,与《八部半》中圭多在不同部门成员间周旋的叙事方式相似。
当然这种类似“公路片”的叙事模式,再加上森林的形象,多少会让我们想到但丁的《神曲》。开篇便讲述但丁在人生中途迷失在森林,靠维吉尔带领游离地狱和炼狱的故事。
《黑暗传》
王准四人到湖北深山采风,目的是拍摄一部关于当地丧歌《黑暗传》的剧情电影,《黑暗传》是真实存在的神话史诗,流传在中国的西南地区。
史诗中出现“洞穴传说”,对应电影中出现的一个超现实场景:度春在洞穴里遇到一群聋哑人。
高行健的《灵山》
电影中王准与度春在溪边岩块上谈话时,王准问度春在读什么书,他说是一个中国人写的法文书,跟《黑暗传》有关,讲一个癌症病人在西南山区寻找“灵山”的故事。
书里出现他们此行停经的地点,也提到了“黑暗传”。这本书正是诺别尔文学奖获得者高行健的代表作《灵山》。
为什么出现的是法语翻译版,而不是中文原版?原因很可能是这本书在大陆被禁,章明是否以此表示某种政治姿态,我们不得而知。
加缪的《西西弗神话》
《冥王星时刻》结尾王准与度春在葬礼上的生死对谈,王准提到了加缪的名言“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自杀“,这是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写下的第一句话,振聋发聩。

冥王星时刻(2018)

又名:穿过黑夜 / 黑暗传 / The Moment of Pluto / The Pluto Moment

上映日期:2018-12-07(中国大陆) / 2018-05-16(戛纳电影节)片长:110分钟

主演:王学兵 / 刘丹 / 曾美慧孜 / 易平 / 易大千 / 李心然 / 母其弥雅 / 

导演:章明 / 编剧:章明 Ming Zhang/龚竽溪 Yuxi 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