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
这个世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
我们当下生活的世界,其实也是江湖。
这里不止流传着侠客、高手们的传说;
同样也有喽啰和无名小卒的故事。
他们生如蝼蚁,苟活于世。
面对时代的洪荒,他们的生活同样惊心动魄。
派爷今天就来讲一个,现代江湖中,小喽啰的故事——
《龙哥》(2008)
龙哥,正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影片海报的背影,和龙哥这个霸气的称号;
让派爷一度以为,这应该是个手臂上满是纹身、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黑社会大佬。
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低微到尘埃的小人物。
他是个毒贩子。
平时也会靠小偷小摸的营生糊口。
所以龙哥一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他有个记者朋友,名字叫做周浩。
这个周浩,就是那个拍过《高三》、《书记》、《差馆》、《急诊》的纪录片导演。
他还凭借《棉花》、《大同》两部片子;
连续两年拿下了金马奖的最佳纪录片奖。
他的作品,从工厂女工到高三学生;
从警察局到医院急诊室;
从游走在社会边缘的毒贩子到官场中的县长、市长。
周好的纪录片题材涉猎之广,不禁令人讶异于他强大的社交网络。
尤其像《书记》、《大同》这样讲政府官员的影片;
能拍出来就已经足够具有意义。
一个“知识分子”记者,一个游走在社会边缘的“社会人”;
两个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但实际上,两个人在内心上都深知,他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就像影片的英文名字“Using”那样。
周浩需要利用龙哥这样的小人物,完成自己对于社会的观察;
阴暗点说,他需要卖弄龙哥的苦难,博取大众的眼球。
而龙哥的想法更加单纯;
每当快要睡马路的时候,他就会找到周浩,让他接济一下。
三百五百不嫌多,一十二十不嫌少。
两个人的故事,还要刚认识的时候讲起。
影片一开始,就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吸毒者的众生相。
一群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流浪汉擎着针筒;
享受着廉价的快感,在欲望中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这样真实的吸毒者影像,远比戒毒宣传片还要有效。
这时的龙哥,还没那么落魄。
在这样一群瘾君子面前,他确实像一个“大哥”的样子。
干净的衬衫,利落的平头,并不像一个毒贩。
虽然龙哥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他还会给这群流落街头的人一点施舍。
没吸过毒的人想找他拿货尝尝时;
龙哥会一脚把那个人踢开,让他远离毒品。
他自己也深知毒品的危害,也会试着去戒毒。
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自从龙哥住的小旅店关门之后,龙哥就和周浩失去了联系。
一个月后,他却突然联系了周浩,要送他一部相机。
周浩知道,这是赃物。
所以他断然拒绝了龙哥的心意。
龙哥很生气,想要断绝两个人的友谊。
但是一个月后,两个人又见面了。
这次龙哥偷东西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脊椎骨差点让人踢断了。
龙哥找他,是想让他帮忙缴一下房租。
两口子身上只有几十块钱,眼看着也要睡大街了。
这次龙哥马上改口,说周浩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没过多久,龙哥又找到了周浩。
这次他说自己吞了刀片,甚至还当着镜头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的龙哥,早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神气。
整日躺在被窝中,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
周浩再次给了他200块钱。
没多久,龙哥的老婆阿俊又找到了周浩。
她说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甚至想要去洗浴中心做那种事。
然后又想借100块钱。
这次周浩果断拒绝了。
毕竟,他也不是人形提款机。
后来,阿俊终于无法忍耐这样的生活,选择了离开。
而周浩最后一次见到龙哥,也已经是在监狱中了。
在长途客车上,龙哥被查出携带毒品。
法院的审判从死立执改成了死缓;
再改成了宽容处理,最终龙哥被判了14年的徒刑。
二人的关系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周浩也曾经说,等到龙哥出狱之后,他还要拍一部续集。
龙哥这样的人,大概会无数次地在我们生命中擦肩而过。
但是对我们而言,他们不过是社会的败类、渣滓。
真正想要去了解他们,并且真的去了解他们的人,寥寥无几。
而周浩做到了。
他不只是把摄像机架在边上的冷眼旁观者;
而是成为被记录者生活的一部分。
尽管两个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但是周浩依然愿意维持这种关系。
毕竟,那才是生活的真相。
正如周浩自己说的那样,
“这个片子不完全是一个阿龙的故事,我更愿意将他描绘成两个男人交往的故事。”
除了那些真实到令人震颤的影像之外;
这部影片最让派爷印象深刻的就是;
龙哥饱满的形象,颠覆了我们对于好于坏的认知。
吸毒、贩毒、盗窃、斗殴;
他毫无希望地活着,像个蝼蚁一样。
这样一个罪犯形象放到主流媒体中;
一定是千夫所指、人人喊打的反面宣传形象。
但是在周浩地镜头下,龙哥却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他也不是个十足的坏人。
说起自己的母亲,他会因为自己没能尽孝而落下热泪;
他会把盗窃所得的财物散尽,分给路边比他更可怜的人;
他养的狗不吃饭,他也会爱怜地抚摸着它;
眼神中满是慈悲。
我们可以从龙哥的故事中,看到一个挣扎在边缘的小人物;
也可以从他身上窥探到社会底层人民阴暗的生活。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能从龙哥身上了解到;
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许多人都生活在一片灰色地带。
而真相其实是;
我们大部分人,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灰色的状态中。
这里,既是滋生罪恶的温床;
而善良同样也会在这里野蛮生长。
而我们眼中的虚妄;
其实是另一些人正在经历的真实。